校長的話


早晨

自小母親便教導我要叫早晨!她常說,要叫人,要叫早晨;她沒詳細解釋,言談之間我理解到她的意思:不叫,人家會認得你,會知道誰家的孩子沒禮貌。
母親說,我便做;當然,很不自然。我叫,鄰居真的知我是誰嗎?我叫,人家聽不到,怎辦?他聽到,但不回應,如何自處?還有,同在一台升降機裡,其他小孩子不叫,我叫,很怪;連成年人也不叫,只是我叫,那便更怪……最糟的是由我家的樓層下降到地面,有九樓之距,升降機前上方的顯示屏要變動五次,才能脫窘;屏裡的小數字燈,由8而6而4而2而G,不知何故,總在我叫了早晨之後,走動得特別慢,而且四方銅牆鐵壁,無從躲逃。
然而,日子有功,叫慣了,總較他人容易開口;最令我覺察的,就是我到了職場之後。我發現,我總較同事早開口,多開口,而且,說得較大聲,較流暢,較有活力。面對著平輩同事如此,那麼,晚輩學生又如何?對著孩子們,我還是喜歡叫他們早晨,「早晨」、「早晨同學」……,在曉色清和、鳥聲隱約的早上,間歇地響著這樣的短語,很有朝氣。
叫學生早晨,是要教他們禮貌嗎?這是肯定的,但又不獨如此;有位中一生問我:「校長,為什麼總愛笑著說早晨?」我答道:「是因為我喜歡在早上看見你們……」他有點意外,但之後的早上,我叫他早晨,他總是笑迷迷的回禮。叫早晨,我期望學生學懂禮貌,但我更期望他們能真切的感受到,人與人之間接觸的一刻,是何其的美善;笑,就來自這份純真率直的滿足,是對心靈愉悅的享受。同學們,早晨!
彭耀鈞 九月三十日